chc4339

     大自然的呼喚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07深秋

    三四歲時曾在群山環繞中成長。那種奔跑於蜿蜒小徑，享受山風、水聲、鳥鳴的生活，一直令我十分懷念。

    為了回應大自然的呼喚，成年以後，我經常和家人開著車上山遊逛。元月賞梅，二月看山櫻花。等四五月各色櫻花、山杜鵑、野百合、毛地黃……依序綻放之後，梅雨季會讓大小山巒更是蒼翠宜人。這時飄忽的雲霧、淙淙的水聲，忙著尋覓配偶的鳥鳴，會將大自然裝點得更加熱鬧雅致。

    當炎熱的夏季來臨，從東北部景緻秀麗的陽明山、太平山、武陵、棲蘭、雪壩，到以神木林立聞名的拉拉山；中部由觀霧、中橫公路的重要景點，到惠蓀、清境、奧萬大、合歡山、阿里山，都是深受我們喜愛的避暑勝地。唯一讓我感到遺憾的是：沒有機會採健行的方式，進入更高的深山，享受更靜謐更原始的山林。

    為了能近距離欣賞無法企及的巍峨高山，我一直很喜愛合歡山的石門山步道。雖然高海拔令人每走幾步石階都要氣喘吁吁，驟降的氣溫與強風，更是讓人忍不住打著哆嗦，但是只要爬個二十來分，就可以坐擁四面的壯闊美景，這不啻是一場美好的生命饗宴。尤其在天邊剛微微泛紅的清晨，或是夕陽即將沒入西天的黃昏時刻，層次分明的綺麗山色，更是令人屏息驚嘆。

    每次一爬到石門山頂，我們夫妻倆總是對照著標示牌，開心地静賞著對面奇萊山、南湖大山……優美的稜線，以及四周遠看像是一大片嫩綠草原，實際上是被低矮箭竹披覆的合歡山群峰。如果不是夜晚急速下降的氣溫，以及崎嶇狹窄的山路令人難以消受，我們真會待到月亮升起，看看滿天燦爛的星斗，如何與肅穆的群山互相輝映。

    記得多年前，曾在墾丁見識過一次群星燦閃的夜空。那微微帶點藍色或黃色的美麗星辰，布滿了整個夜空，幾乎觸手可及的感覺真是令人震懾。有了那一次驚艷，我一直希望能在海拔兩三千公尺，沒有光害而且空氣更清新的的高山上，好好地再一次欣賞夜空，可惜一直沒有遇到適當的機會。

    除了合歡山，阿里山也一直是我們一家人欣賞山景的重要據點。初婚的時代，我們常常到阿里山賞花、賞景、看日出、看雲海。即使是在氣溫只有六七度的初春時節，只要有機會，我們仍然會抱著襁褓中的兒女上山。

    等新中橫公路開通之後，我才發現心目中一直很嚮往，卻又認為遙不可及的玉山，距離阿里山森林遊樂區竟只有二三十公里，而且附近高聳、壯麗、開闊的山景目不暇接。自此，我們每次上阿里山，大都沿著路程較遠的新中橫公路入山。雖然住的仍是阿里山青年活動中心，也大都會到森林遊樂區遊逛一番，但是隔天一大早，我們一定回頭再一次欣賞晨曦中雄偉壯麗的中央山脈，順便看一看鹿林山附近，型態優雅樹幹略帶赭紅色的神木，以及路畔成群結隊的可愛獼猴。等沿途再一次向玉山山脈一一打過招呼，我們這才依依不捨地一路奔赴遙遠的歸途。

    可惜，自從九二一地震之後，地質本來就相對較為脆弱的新中橫公路，根本禁不起風災、土石流的一再肆虐，沿線的落石、坍方使這條公路令人望之卻步。直到今年年底，我們才發現整個新中橫公路，不知何時竟已改造完成。好幾段先前沿著山壁行走的道路，如今都已改在溪流、沙洲上闢建起高架橋。開著車沿著溪流蜿蜒前行，那真是一次難得的享受。開闊的景觀，有點像是走在花東縱谷。

    前陣子我們一時興起，再度沿著草屯、國姓、信義入山。由於路途平順，車行比平日更快，我們觀賞著秋景，閒談著瑣事，才下午兩三點，就已來到塔塔加鞍部。由於天色湛藍，而且時間尚早，我們夫妻倆決定沿著遊客中心附近的石徑登高，找一個較好的位置，多看看壯麗的玉山主峰，以及遠遠近近滿山的秋紅，然後才打道回府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沒想到走著走著，竟然來到一條平坦好走的柏油路，路上還有其他遊客。哇！在兩千多公尺的高山上，竟然有這麼舒適的步道。這對既愛觀賞山景又沒有真正登山經驗的我們，當然是個美妙的賞景機會。

    懷著好奇的心情，我們一面快速地尋索了過去，一面大歎：來過這麼多次，為什麼從來就沒發現這個好地方？美麗的林相，四周起伏的稜線，讓我們真是心曠神怡。不久，一棵蒼勁壯麗的鐵杉映入眼簾。我興奮地拿著數位相機，在巨大的鐵杉樹下停留了好一陣子，因為不管蹲在哪個角落，就是無法將那美麗的身影完整保留。

    走過大鐵杉，我們這才恍然大悟，原來這條柏油路，是為前往玉山主峰的登山者闢建的，因為終點就是玉山登山口。為了到登山口拍照留念，時間雖已略晚，我們仍然決定繼續走到終點。由於景色實在太壯麗了，我一路上忍不住停下腳步不斷拍照。回程時一個個被夕陽染紅的山頭，以及四處翻飛的雲朵，更是令我腳步踟躕。最後我們實在受不了誘惑，終於決定更改計畫，再次夜宿阿里山。

    隔天清晨一醒，梳洗完畢，簡單吃過早餐，我們立刻再往塔塔加出發。由於看過附近登山路線圖，我們決定直接由楠西林道上去，接著走麟芷山以及鹿林山的稜線。碧藍的天色，使得層層疊疊的山嶺線條分明。雖然氣喘吁吁，但是沁涼的新鮮空氣，美麗的雲山秋景，令人精神百倍、直呼過癮！

    無論多麼不情願，我們終究還是得打道回府。回到家，我好幾天都歎著氣，沉醉在美麗的回憶裡。有時忙完身邊的瑣事，望向窗外；或是下班時走在繁忙的街道上，偶一抬頭，碧藍如洗的天色，總會令我升起一股無法遏抑的思念：不知道艷陽下的高山上，現在會是一番什麼樣的精采景緻？不知道今夜山上的天空，會不會比以前見過的更加璀璨迷離？

    然後，我會忍不住積極地盤算著：什麼時候再一次造訪那幾些美麗的山徑？什麼時候再探一探其他幽微的自然美景？我確信，一次次奔向山林的懷抱，一次次回應大自然的呼喚，將會是我一生永不改變的執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