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個流浪的旅人,巴士停靠了一站又一站。在空蕩蕩的寂寞車廂裡,只有一首首優美的旋律,從我的胸臆緩緩流瀉。持續廻蕩的輕柔歌聲,讓暗夜中的旅程,多了一絲絲迷離與溫馨……
在久遠的青澀年代,我曾有一次難忘的夜行經驗。那次經驗,到現在還深深烙印在我年過半百的腦海中。每次來到漆黑靜寂的荒野,那種曾有的特殊感受,總會在我靈魂深處漾起絲絲漣漪。
已經忘了是在什麼狀況下,十來歲才升上初一的我,單獨在一個夏夜坐上開往家鄉的夜間巴士。由於已是末班車,乘客疏疏落落。門一關,司機就把車中的燈全關了。
民國五十幾年,那是個艱困的時代。所有的鄉民還守著「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」的生活模式。鄉間的道路入夜一片漆黑,眼前看到的只剩車前那一小片昏黃燈光。
才過幾站,車上的乘客就全下光了。空蕩蕩的大巴士載著我,朝更荒僻的村落踽踽前行。和著舊巴士老邁的引擎聲,强勁涼爽的夜風呼嘯地從一個個陳舊的車窗闖蕩進來,翻飛著我的衣領與剛剪短的頭髮。
一路上,高掛的眉月、薄薄的雲朵,在閃亮著星辰的夜空靜靜挪移。田野黑暗肅穆,大自然祥和寧靜。我感覺彷彿來到了宇宙洪荒,獨處在完全封閉的神秘世界。一種捨不得抵達終點的感覺,忽然從我稚嫩的心底淡淡升起。年少敏感愛唱歌的我,不自覺地哼唱起熟悉的旋律。
像個流浪的旅人,巴士停靠了一站又一站。在空蕩蕩的寂寞車廂裡,只有一首首優美的旋律,從我的胸臆緩緩流瀉。持續廻蕩的輕柔歌聲,讓暗夜中的旅程,多了一絲絲迷離與溫馨……。
隨著時間的逝去,終於抵達親人聚居的村落。下車時,站牌旁的父親早已苦候多時。沒等老邁的巴士沒入漫天延展的夜色,父親接過行李,攬住我瘦小的肩膀,立刻就朝遠處的燈火邁開了腳步。
一路上蛙鳴喧鬧,回到家鄉的熟悉與喜悅,很快取代了到站時心中隱隱蠢動的點點失落…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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