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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幾十年來,無論居住在哪個大城小鎮,我幾乎都視上美髮院為畏途。

    服務人員銳利的指甲常抓痛我的頭皮;過度的搓洗常使我的髮質明顯受損。碰到無法精確控制力道的美髮師,頭髮被拉來扯去的粗魯感覺,更令人像花錢找罪受的冤大頭。

    當然,我也不喜歡讓電磁波很強的各類吹風機靠得很近很近,近到撲上臉頰的熱氣幾乎聞得到頭髮發出的微微焦味。

    我尤其令人受不了主觀超強的美髮師。他們的「白目」態度有時離譜到只能用「令人瞠目結舌」才足以形容。

    有一次為了遊說我剪短頭髮,一位中年美髮師竟當眾抓著我的馬尾,大聲問道:「妳真的以為這樣很好看嗎?小娟,去把鏡子拿過來,讓她自己從後面看一看!」……偏偏我喜歡隨時可以紮起來的長髮。這種需要爭辯的場面,當然令我趕快逃之夭夭,從此拒絕往來。

    不過最令我難忘的,莫過於三十年前結婚的那一次。以前的新娘不像現在可以試妝,可以預拍婚紗照。情況和一般人更不同的是,母親七月才剛完成重大的心臟手術,九月底要結婚的我只能自己想法解決大小瑣事。

    為了讓病人靜養,那時我們剛搬到郊區新家。人生地不熟的我倉促中隨機找了間附近的小美容院。心想:不過是單純整理下頭髮、化個簡單的淡妝,應該不至於落差太大。

    可惜在人生最重要的大事上,我卻遇到一個堅持己見的男性美髮師。年輕有自信的他,看不出我既尖削又略微「戽斗」的下巴,不宜有個高聳的髮型;看不出我這不同一般的長相,需要力求乾淨簡單才能清爽大方。

    只求炫技的他,不顧我的要求,把我那一頭自然捲的及頸短髮,梳成後腦勺上一大把盛開的花朵。還在每朵花的中心,綴上一抹抹鮮紅的小春花。

     化完美髮師堅持的濃妝,十分擔心的我趕快戴起眼鏡,發現鏡中的自己已變得既「阿花」又「醜怪」。看我氣急敗壞,一旁的他還揚揚自得:「妳去打聽看看,還有誰能把那麼短的頭髮梳得這麼有型?妳看!妝也畫得好喜氣!」

    如果不是迎娶的時辰已到,那天回到家我可能會立刻把妝擦掉、把頭髮梳下來,乾脆自行處理。可惜唯一讓我覺得自豪的靈動雙眼,在人生最需要美麗的日子,竟被糟蹋成一對可怕的「牛眼」。

    一直到現在,早都是人老珠黃了,我還在意著那件糗事,結婚照也從不輕易示人。有時翻找物件看到,還是覺得那個美髮師可恨到令我牙癢。難怪婚禮當天,幾個阿姨們都只顧著誇姐姐的氣質與妹妹們的漂亮!

    但是身為女人,再怎麼不喜歡,偶爾還是得造訪一下美容院。有時是頭髮長得太長太密,需要一點修剪,好讓自己感覺清爽俐落些;偶爾自己成了事件要角,妳不能也不該忽略應有的禮數。

    對藥物使用一向非常謹慎的我,最不喜歡的是到美髮院染髮。每次看到粗心大意的美髮師,把染髮劑往整個頭髮與頭皮豪爽塗去,我的心裡難免忐忑嘀咕

    有一次遇到一個更誇張的店家。由於染整沒拿捏好時間,洗完頭髮才發現必須重染。結果是:除了浪費雙倍時間,已被抓出小傷口的頭皮更是免不了刺痛。好不容易大功告成,那個搞不清情況的美髮師竟擺出討好的臉色,微笑說道:「第二次算妳半價就好!」不喜歡和人吵架的我,除了下次換家美髮院,還能怎麼辦?

    人一進中年,想不染髮還真不容易。即使不在乎「老公」被看成「兒子」;不在乎「五十幾歲」被誤以為「年過花甲」,妳還是很難不依賴染髮劑啊!因為一進入人生的某個階段,婚喪喜慶的場面忽然又多了起來。

    或許再過個十年,我可以讓自己成為「自然美」的真正奉行者。也許一頭短短的銀髮,會讓臨老的我看起來多一些些智慧,至少多一些些慈祥與溫暖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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