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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曾看過一部發人深省的影片，可惜忘了片名。裡面描寫一個鋼琴教師，有一天意外發現才兩歲大的兒子，竟然擁有驚人的音樂天份。

    為了栽培這個資賦特殊優異的孩子，那個家庭從此以兒子的需求為中心。他們用盡所有儲蓄，幫孩子四處奔坡尋找一個又一個頂尖的鋼琴教授；為了照顧不時前往各地參加鋼琴比賽以及舉辦演奏會的兒子，媽媽最後甚至辭去了心愛的工作。

    雖然家中所有的成員都犧牲了正常的家庭生活，但是這個前途本該一片光明的孩子，卻因為長期的身心壓力，不但鈍化了難得的音樂天賦，還因為徹底失去珍貴的自信，成年後落得沉迷酒鄉。

    我真的沒想到，這個初看頗具能量的故事，最後竟以悲劇收場。對任何一個家庭來說，擁有一個資賦優異的孩子，那是件多麼可喜可賀、多麼令人欣羨的好事。可惜，如此幸運的好事，最終卻讓那個家庭的所有成員，全都陷入不幸的境地。

    相較於劇中兒子的痛苦，我想那個從小到大只能配合弟弟需求的姐姐，即使長大後脫離了原生家庭，一定還是時時刻刻對父母、對弟弟滿心怨懟。至於不計代價持續犧牲奉獻二十幾年的父母，看到兒子最後的一事無成，除了灰心失望一定也難免氣憤傷心。

    世上有許多事，明明怎麼看都是件天大的好事，可是浸淫其中的當事者卻常常自覺水深火熱；明明怎麼看接下去都該勢如破竹，偏偏在最簡單的問題上總是鬼打牆，最後弄得人困馬乏。

    舉個例來說，那些IQ超高、做事效率奇佳的「資賦優異者」，在頂著「天之驕子」「集眾多寵愛於一身」的同時，卻常常被過多的「看重」、「欣賞」與「刻意栽培」壓垮。

    對「資賦優異者」來說，「看重」與「欣賞」代表的是：額外的負荷一再增加；「刻意栽培」代表的是：「自由探索的空間」一再被壓縮。最後接踵而至的，甚至是未來的「人生走向」逐漸由不得自己決定。因為關心你的父母師長，會強烈建議你：該把這麼好的腦力用在某個目標上。

    所以，如果你最終想成為一個藝術家、音樂家、考古學家、運動健將、庭園設計師，你的路會走得比別人辛苦好幾倍好幾倍。因為大多數人都「誤以為」：這些工作不需要頂尖的腦力，當成生活中的調劑即可。

    這當中只有很幸運的少數人，才有機會在滿足父母師長期望的同時，也兼顧了自己內心的夢想。另有一些人，在達成長輩的期望後，最終仍選擇回歸到自己的計畫，開啟一個年輕時代早已嚮往的人生道路。但是，如此這般的迂迴曲折，所浪費的時間與精力恐怕不是欣賞你、珍惜你的父母所樂見；更不是深覺人生苦短的你能輕易看待的。

    對有些人來說，「同理心」其實非常抽象。

    新婚當了六年家庭主婦復出教育界的第一年，我帶了一個學校國中二年級的中等班，班上有一個很特殊的學生。這個學生成績非常優秀，無論什麼考試，她永遠維持在前三名。可是她從來不開口說話。如果你在課堂上請她回答問題或朗讀一段文字，眼睛看著地上的她，給你的回應永遠只是持續的沉默。

    我來到她的身邊時，課室內所有人早已視她為「空氣」─上課時師生各自泅泳於知識的瀚海，誰也不會關心像石頭一樣沉默的她；下了課即使同學們吵翻天，座位上的她一樣只是面向桌面，分分秒秒安安靜靜地坐著等著。

    上課重視互動的我，一開始很難適應這樣的孩子，也常常因為企圖改善情況而覺得挫折。還好因為終於了解個中原委，完全釋懷之後繼而萌生出滿滿的悲憫心情。

    當時的我常常想到：一個人如果從出生開始，天天面對的只有癲狂的父親與瘖啞的母親，任誰都很難學會基本的說話技巧，更別說有意願藉說話與別人進行溝通回應。我這一向略偏嚴格管教的導師，因此在各方面對她多了幾分寬容與關懷。

前言：
    這是篇專門為一個學生所寫的書信，本來只是放在專屬社團得版面，但是一想到很多親友也許同樣有這個教養孩子的問題，我決定將它重複Po上一般版面。希望這一來能由很多過來人的經驗中找到更多的好方法。

針對孩子咬手指的習慣，老師有幾點小小的建議：

    首先須由心理層面解決。金瑛的工作時間的確不利母子的密切接觸。不過，生活在這科技發達的時代，金瑛應該可以善用建立家庭群組的方式，多在網路上隨時和孩子進行心靈層面的接觸。親子的接觸交流永遠不嫌多，妳的女兒已經上學，可以讓她們在在群組中告訴妳：她們現在正進行著什麼樣的活動。

     這孩子就此從眼前消失。包括我在內，班上以及附近班級的所有師生們，全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。誰也沒有多餘的心力，再去深究這個孩子的去向。

   曾看到一則報導，說是腸病毒的後遺症，可能導致孩子變成「過動兒」。

   這個消息讓我頗覺觸目驚心。因為任教二十六年，我曾遇到過三個疑似「過動兒」的案例。其中最令我無法招架的，是那個才剛入學的國一女生。

    吃過早餐，趁貓咪還在腳旁磨蹭，我出其不意地將牠一把逮進浴室。大勢底定的我，慢條斯理地備好一大盆溫水，然後前前後後張羅起浴巾、梳子、棉花棒、指甲剪、沐浴乳。

    一會兒轉頭，忽然發現，以往總是一副「大勢已去」，可憐地蜷縮在角落的貓咪，今天竟然自動踅到水盆邊，還歪著頭把一隻小小腳伸進熱水中。

    那副萌翻了的模樣，真是令人既驚又喜!為了讓等在浴室外的狗狗忌妒，我藉機一而再、再而三，好好地、大聲地讚美了貓咪一番!

    說到洗澡，家裡的一貓一狗，當然和大多數的貓狗一樣不喜歡。以前只要偷聽到我們小聲談到「洗澡」二字，晚上大都待在庭院的狗，隔天寧可不吃飯也不願意進到屋子裡來。至於那隻特別敏感的貓咪，更是只要一見到我在不一樣的時間拿著換洗衣物進浴室，馬上就會躲得不見蹤影。

    每次都得軟硬兼施，把賴車子底下在的狗狗騙出來；每次都得四處翻找屋角的箱籠，拿棍子把四處躲藏的貓咪趕出來，對負責幫他們洗澡的我來說，還真是件苦差事。

    以前還在學校教學的時候，我總是時不時提醒學生：我們頂多只能花七成的時間與精力在知識的累積，至少要留下三分給思辯與欣賞。

    雖然這三分的成果很難顯現在成績上；孩子們也還未成熟到了解個中的深遠影響，但是針對培養思辯與欣賞能力的課程設計，還保有赤子之心的學生們幾乎都參與得興味盎然。

    那時教育環境比現在好很多。任教的學校，每個年級有十八班。前兩班成績最好，三四班次之。真正的後段班只有第十八班。因為他們即使只是連辭綴句，都需一一提醒才能逐步加強。中間剩下的十三個班級，就是大家所謂的中段班。

    無論哪一種班級，我全都接觸過也負責過。不論是哪一種班，我全都想辦法爲「思辯與欣賞」留下或多或少的空間。大部分的的孩子，大多數的課堂，在我逐步的引導下，上起課來幾乎都有還算不錯的反應。

     除了窗外浠瀝的雨聲、啁啾的鳥鳴，教室一片闃寂。在三十八雙眼神的期待下，我輕輕地開始朗讀：

    「雨聲的早晨醒來，擁被不禁微笑……推窗看雨，看見萬物與大地的歡喜。……暗夜的雨聲，串串在窗前，滴滴在葉上，交織成半島冬日最動人的旋律……」

    隨著窗外雨陣的逐漸加大，我的音調終於由低柔溫婉轉為抑揚高亢，最後燦爛地迴盪在整間課室中。

    朗讀每到這樣忘情的時刻，我幾幾乎總感覺：自己已走入了作者純淨的心靈殿堂，和他融為一體。在與他同悲同喜的心靈對話中，我又彷彿穿越了時空阻隔，與古人、與同好、與學生，一起攜手同遊於太虛亙古之間。

    我想，再也沒有什麼行業，可以像教師一樣，隨時享受眾人同樂的情趣；再也沒有什麼樣的快樂，能像朗讀心儀的作品一樣，既單純又令人心馳魄動了。